2008年6月30日 星期一

布宜諾的咖啡廳和早年艾薇塔 (一)

在布宜諾斯愛利斯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咖啡廳﹐ Confiteria。這些咖啡廳富麗堂皇﹐有著挑高的屋頂﹐大理石地板﹐主要集中在市中心的可利恩特街(Corrien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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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著名的包括衣黛阿(Ideal)和托爾托尼(Tortoni)。這些咖啡廳的歷史幾乎和阿根廷的國家歷史一樣長久。

阿根廷在一八一○年從西班牙的統治中獨立﹐而托爾托尼則是在一八五八年﹐由一個從法國杜昂(Touan)地區來的移民建立。今天的托爾托尼依然保持著過去的裝璜。這一方面要感謝阿根廷人懷舊的性格﹐另外一方面則是阿根廷在二次世界大戰以後﹐國運江河日下﹐只能維護輝煌的祖產﹐沒錢修繕﹐更別提重建了。

這世界上有許多小店﹐卻代表著一個都市或國家的文化。譬如說法國巴黎的布荷柯普餐廳(Cafe Le Procope)﹐於一六八六年創立﹐不僅文學家如雨果﹑巴爾扎克﹑思想家伏爾泰﹑廬梭曾經光顧﹐但敦(Danton)和馬哈(Marat)也在這兒聚會﹐掀起法國大革命﹑推翻專制王朝。托爾托尼情況類似﹐這兒成了阿根廷的文化中心。知名的藝術家﹑文學家﹑政論家是這兒的常客。而此處最著名的客人﹐則是鋼琴家魯賓斯坦﹐還有在阿根廷無人不知的探戈彗星卡德雷(Carlos Gardel)。

至於衣黛阿歷史稍晚﹐在一九一二創立﹐但立即成為布宜諾斯愛利斯重要的聚會場所。男女老少﹑不分貴賤﹐到衣黛阿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參加幾乎每晚舉行的探戈舞會——Milonga。今天如此﹐一九三○年代更是如此。而在那個年代的一個重要的客人就是艾薇塔。電影「艾薇塔」其中有一段就是在衣黛阿實地拍攝。在以雙雙對對的探戈舞伴為背景之下﹐艾薇塔和她男友哈彭(Jabon)在圓桌旁聊天。此時走來了英伯特(Anibal Imbert)將軍﹐他主管當時廣播時段分配。正在舞台和廣播界發展的艾薇塔﹐在他的權力掌握之下。艾薇塔見到機會來臨﹐便捨棄哈彭﹐轉而投靠英伯特。電影中﹐艾薇塔在舞池中一個轉身﹐換了舞伴﹐也換了命運﹐電影的戲劇效果十足。英伯特個性孤僻﹐一般人很難接近。因此艾薇塔會運用些特殊的手段和英伯特建立起不尋常的關係 ﹐讓人不得不信以為真。此外﹐她當時正在策劃一個新的廣播節目「歷史上的英雌」——所介紹的著名女性包括拿破崙的皇后約瑟芬﹐也包括蔣介石夫人。在認識英伯特之後﹐這個節目順利地在全國播出。之後﹐艾薇塔又慫恿英伯特帶她參加各種宴會﹐終於遇上了當時權力蒸蒸日上的裴隆將軍﹐最後成為裴隆的情婦。

2008年6月15日 星期日

艾薇塔和粉紅樓的故事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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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六日﹐裴隆在兩名軍醫的陪伴下﹐回到了布宜諾。軍方只准他保外就醫﹐不准任何人接近。可是﹐他回到布宜諾的消息很快就走露了。當初要求他下臺的時候﹐所有的政黨都參與了﹐可是這些政黨卻沒有一個代表著無產階級。這一次﹐無產階級卻自發性地組織了起來。

他們在十月十七日那一天﹐放棄了手邊的工作﹐衝向市民廣場﹐廣場的最東側﹐就是粉紅樓。隨著黑夜的逐漸降臨﹐廣場的老百姓也愈來愈浮躁不安。他們要求立即見到裴隆。呼喊裴隆的聲音此起彼落。軍政府沒法﹐只有請出裴隆。他在眾民的要求下﹐登上了粉紅樓的陽臺﹐可是沒有人真正聽他說什麼﹐因為大家已經被見到裴隆的熱情所籠罩﹐每個人手舞足蹈﹐盡力嘶喝。晌久﹐裴隆才開始說話。他的第一句話就表明﹐從現在起﹐他脫離軍職﹐真正地為阿根廷的廣大群眾服務。第二年﹐裴隆在無黨無派﹑沒有競選經費的處境下﹐當選了總統﹐重新掌握權力。

許多人今天最常談的話題﹐自然是艾薇塔以性為手段﹐如何攀上權力高峰。然而﹐裴隆和艾薇塔的這段愛情故事﹐卻才真正是讓艾薇塔至今依然受人懷念的原因。因為她的奔走﹐無產階級鼓動了起來﹐從此成為在資產階級寡頭壟斷的政治文化之後﹐可以左右阿根廷政局的力量。在此之前﹐只有軍人有能力改變阿根廷的政局。即使在世界上﹐一九四五年十月也是第一次由無產階級以示威的方式﹐讓一個政治人物重新掌握權力。這種因為艾薇塔所形成的一個新的政治氣候﹐被人稱為「裴隆主義」(Peronism)。它影響阿根廷未來三十年的政治﹐卻是在裴隆繫獄缺席之下﹐由艾薇塔開始的。

2008年6月7日 星期六

艾薇塔和粉紅樓的故事 (三)

十月十四日﹐裴隆在獄中診斷得了肋膜炎﹐他趁此機會﹐交給軍醫一封信給艾薇塔。信中說
「親愛的寶貝﹐只有當我們離開所愛的時候﹐我們才可以真正體會到我們是多麼地愛著他們。帶著妳感同身受的傷痛離開你之後﹐我那哀痛的心一直無法平復。我此刻真正地了解到﹐我是多麼地愛你。沒有你﹐我甚至無法活下去。在此全然孤獨的時光裡﹐我的心盡是你的回憶。你的一顰一笑﹑你的一舉手﹑一投足……

「在我離開的日子裡﹐請你保持鎮靜﹐好好照顧你的身體。只有當我知道你一切無恙﹐我才可以真正放心。……我將盡一切可能返回布宜諾。如果我可以順利離開軍隊﹐我會立刻和你結婚。我將盡全力﹐不再置你於如此容易受到傷害和打擊的無情境地。……

「寶貝﹐我最後想說的﹐還是請你務必鎮靜。你的裴隆﹐獻上給最親愛的寶貝無數個吻。」

後來裴隆重新掌權﹐艾薇塔展開她歷史性的歐洲之旅。在飛機上﹐她有著和裴隆當初類似的無助的感覺。她也寫了一封類似的信﹕

「親愛的煌﹐我為離開你而悲傷﹐因為我甚至一天都不能沒有你。我深愛著你﹐甚至如同偶像般地崇拜你。也許我不善於表達﹐但我可以向你表白﹐我的一生只希望自己能夠有點些微的尊嚴。為此﹐我飽經折磨。然而﹐你出現了。你讓我知道什麼是快樂﹐讓我以為這一切盡是夢幻。

「我一無所有﹐只有我的真心和靈魂。因此﹐我已經將它完完全全地送給了你。即使如此﹐在這三年來一天比一天快樂的日子裡﹐我沒有一刻停止對你的珍愛﹐和對上天表達感激。感激祂讓我認識你﹐做為我這一生奮鬥的回報。我一直努力讓你快樂﹐因為如此我才有資格享受這分天賜。

「我對你的愛至死不渝。如果上天強迫我離你而去﹐我依然會在死後﹑在天上深深地愛著你。

「好好管理這個國家。如你所說﹐這分工作是得不到什麼回報的。如果上天容許﹐我願意結束這一切﹐和你生活在我們的兩人世界裡。只有我們兩人。而我﹐將盡全力讓你快樂﹐因為你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

「獻上我無數的吻﹑再次無數的吻。你的艾薇塔。一九四七年六月六日。」

艾薇塔和粉紅樓的故事 (二)

然而﹐裴隆一旦沒有了權力﹐反對者還不乘勝追擊﹖信守承諾的前提是權力的平衡。所以﹐軍方沒有幾天之後﹐就決定扣押裴隆﹐而且很有手段地將他交給海軍﹐因為出身陸軍的裴隆﹐對海軍卻沒有一點節制的能力。所以﹐如此一來﹐只有任憑海軍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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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隆被通知受到羈押的時候﹐正和艾薇塔乘著船﹐想著下一步該怎麼走。艾薇塔自然是痛哭失聲。她緊抓著裴隆的手﹐卻被警察推開。裴隆就在她傷痛的淚水中離去。而裴隆依然不會忘記的﹐是交代他的朋友﹐好好照顧艾薇塔。

在過去和裴隆相處的時間裡﹐艾薇塔沒有遮攔的舉止﹑還有她不可改變的出身﹐讓她受到無數攻擊。可是此刻﹐她的反應卻贏得了人們的讚許。從裴隆離開的那一刻起 ﹐她就開始替裴隆奔走。過去喜歡艾薇塔的人﹐對她的努力自然更是欽佩。過去不喜歡她的人﹐也開始感受到她的真摯。即使有人對她仍有微詞﹐也是讓她成為話題人物。所以﹐裴隆消失了﹐可是艾薇塔卻登上了舞台。

艾薇塔在此危機時刻﹐發揮了旺盛的生命力。許多女人此刻可能就束手無策﹐甚至背棄愛情﹐但是﹐艾薇塔卻四處奔走﹐不計勞累﹑不計屈辱。身為一名失勢政客的情婦﹐她過去一切的鉛華當然褪色殆盡。阿根廷全國人都知道﹐裴隆的政治生涯完全結束﹐他自己的生命甚至都不保。艾薇塔周圍的人也不斷地勸說她放棄裴隆。可是艾薇塔卻沒有背叛自己的愛情﹑沒有像許多人想像地﹐是個不擇手段往上爬的壞女人。她不僅失去情人﹑政治靠山﹑甚至自己的廣播和舞台事業也被剝奪﹐但是﹐她毫無保留地為裴隆奔走。她公開遭人唾棄﹐朋友也置之不理。她曾經到裴隆的朋友兼律師那兒求助﹐他卻毫無情面地說﹐如果裴隆已經遭到放逐的話﹐她也別指望他回得了國了。艾薇塔依然懇求﹐可是這位律師卻將她推出門外﹐在艾薇塔還沒有踏出門時﹐就將門用力摔上﹐讓她跌倒在地。艾薇塔事後回憶﹐那一幕﹐她沒齒難忘。

2008年6月1日 星期日

艾薇塔和粉紅樓的故事 (一)

從照片上看這粉紅樓﹐實在不甚起眼。然而﹐這是每個到布宜諾斯愛利斯旅遊的人必去的地點﹐因為它就是阿根廷的總統府。

記得我剛到美國﹑在華府旅遊的時候﹐美國的民主精神﹑透過一些重要的建築物反映出來﹐讓我十分感動。全華府最壯觀的建築物就是國會山莊(The Capitol)。

而總統府白宮(The White House)﹐則是靜悄悄地在貫穿國會山莊和林肯紀念堂之前長達五公里的國家草坪之後。不知是巧合﹑還是當年處處模仿歐洲和北美菁華的阿根廷特意的設計﹐他們的國會和總統府也形成類似的安排。國會山莊在西﹑壯觀宏偉。而總統府在東﹐似乎只像個配角。

阿根廷的總統府一般稱為 Casa Rosada﹐就是粉紅樓的意思。一八七三年﹐總統薩彌恩度(Sarmiento)為了平息十九世紀一直不斷的黨爭﹐將它漆成粉紅色。因為當時兩派之一的聯邦派(Federalists)以紅色為代表﹐而白色則代表統一派(Unitarians)。粉紅樓的陽臺也不甚起眼﹐可是許多重要的歷史事件卻在這兒發生。一九五一年十月十七日﹐一百五十萬人聚集在這小小的陽臺前﹐聆聽艾薇塔生前最後的演講。而一九四五年十月十七﹐這兒更發生了驚天動地的政局變化﹕在被軍政府隔離監禁之後﹐裴隆獲得釋放﹐在此向二十萬支持他的群眾宣示﹐他從此卸下戎裝﹐不再是軍人﹐而是要為廣大的阿根廷人民服務。裴隆出人意表地獲得釋放﹐背後出力最多的﹐自然是當時仍是他情婦的艾薇塔。

一九四五年二戰結束。阿根廷在盟軍的壓力下﹐於德國投降不久前宣佈加入盟軍。阿根廷雖然成為戰勝國﹐但全國並沒有陶醉在戰勝的喜悅當中﹐因為﹐阿根廷主要是西班牙和德國移民﹐而這兩個國家都屬於戰敗的一方——軸心國。懷舊不忘本的阿根廷人﹐覺得他們出賣了自己的靈魂。人民的忿懣無處宣洩﹐一切矛頭就指向當時的執政者——裴隆。在要求阿根廷參戰的過程中﹐美國對裴隆猶疑不決的態度也深表不耐﹐策動他下臺﹐成了當時駐阿根廷大使布來登(Spruille Braden)最大的心願。他的政敵——包括其他將領﹐知道機會來臨﹐就在九月十九日發動大示威﹐幾乎所有的政黨都加入﹐而且全都要求裴隆下臺。裴隆開始頑強反抗﹐但最後還是在壓力之下﹐答應解職﹐而軍方也保證裴隆的自由。